邵族出之於今竹山:
壹、由《熱蘭遮城日記》的記載:
一、第二冊p.251 1644.03.21 
Tivara之長老Vorouw,即邵族迄今尚有之人名Bulaw。 
二、第二冊 p.530 1646.05.05:
   「Serrien村莊和Tausa mato村莊的人(前一陣子)去向上述牧師(在虎尾壠 
Favorlangh的Van Breen牧師)控述說,Tivora 村莊的人毫無理由地去恐嚇威脅他們,
因此請求我們保護他們去對付上述村民。」Tivora在竹山,則與Tausa mato為鄰,亦為
進入Serrien地帶之要衝,相互間因利害關係難免有所衝突。
三、第二冊 p.531 1646.05.05:
   「對Tivara村莊的人(該村莊稍微偏離那條淡水的通道)我們將從此地嚴厲責令他們必
須終止那種威脅(就像最近對和兩個村莊所威脅的)以免他們遭遇處罰,也使其他村
莊 得以相安無事。又,同書索引 p.19:Tivara(Tivora)社(該社稍微偏離通往淡水的
道路)。」如Tivora在達邦附近的特富野,則該社非「稍微偏離」而是「遠離」「通往
淡水的道路」;Tivora在竹山,則符合「該社稍微偏離通往淡水的道路」。
四、第三冊 1648.03.10 北區地方會議p. 8
   「Tivora(豬母朥):長老是Voroe,他生病了,但(也跟去年那樣)派他的兄弟
Bassoerangh帶他的權杖來,解釋說他生病了」。Voroe、Bassoerangh則應是Bulaw、
Pashulan的對音,兩者皆是邵族迄今尚有的人名(而在熱蘭遮城日記第二冊p.605 北區 
地方會議1647.03.19 所記的名字是: Woero 與 Battourangh,應是Voroe與
Bassoerangh之誤)。
五、第三冊1650.03.15 p.107 
   Tivara,又稱為Sivara。提到的名字有Voroe、Lamara、Lassoerangh,Voroe
是Bulaw,Lamara待查、Lassoerangh應是Bassoerangh,也就是Pashulan。

貳、《諸羅縣志》:
  康熙五十六年1717周鍾瑄知縣修《諸羅縣志》在「地圖、番俗圖」之後稍作說明,其中一段:「若夫內山峻深幽邃,生番之所居、魑魅之所穴,漢人莫得而知也;雖熟番亦莫得而知也,又烏從而圖之哉!熟番之俗,見於『風俗志』」。由此確定周鍾瑄知縣只論及熟番(平埔族),且在「凡例」中寫了一段:「  邑人五方萃處,風俗龐雜;即諸番之俗,亦或各社不同。綜其大略,漢俗分類為四、番俗分類為七。各綴本事其下,與各志土風體例稍異;欲使閱者如身履其地,而親見之」。周鍾瑄知縣「而親見之」,很明顯的,只是住在平原或接壤之丘陵地帶的部族,如被漢人稱為水沙連的豬母朥、斗六門的阿里山社或大埔的簡仔霧社 ,並未深入水沙連內山(包括今邵族所居的日月潭一帶),且對內山情況亦不甚了解。

  依《諸羅縣志》「風俗志」中之「番俗」篇所記,計有狀貌、服飾、飲食、廬舍、器物、雜俗及方言等七項,今舉出與邵族有關事項如下:
一、服飾︰
   「男女喜以瑪瑙珠及各色珠、文貝、螺殼、銀牌、紅毛劍錢為飾;各貫而加諸項,纍
纍若瓔珞。喜插花,或以雉尾或鳥羽插髻垂肩。」今邵族於慶典中穿戴傳統服飾,尚保有
此習俗。

二、器物: 
「刳木為牌,高齊膺,闊二尺許,曲木之最堅者為之。內凹外凸,中畫日月,或黑白
相間,制如舞干。」牌即楯,今台灣所有族群中唯有邵族有此〈日月牌〉,邵人稱之為 
Refiz ,現存於擔任〈鑿齒、教唱師〉的陳姓族長家,年祭時遇有鑪主的大過年,需移駕
祖靈屋,並有巡遊全村的儀式。據〈鑿齒、教唱師〉陳進復Samlon敘述:祖父 Sapan 被
徵召當日本兵,結果在翠峰地區因下雪被凍死,父親陳有萬 Ubin不相信身體高大健壯的祖
父會受如此遭遇,自怨自艾之餘,亂摔東西,祖傳的〈日月牌〉Refiz因年久變脆,竟被摔
裂成兩片,原來的大小正是「高齊膺,闊二尺許」,族人取那大片的,削製成一小〈日月
牌〉,二、三十年後,族人行〈碰觸禮〉時,用力過猛,被擘成兩片(尚保存於陳姓宗長
家裡),後陳進復依其形狀重製一面,因本身信仰基督教,加繪十字架,邵族之日月牌 
但不為族人所接受,遂重新製作,即目前使用的〈日月牌〉,係樟木材質。

三、雜俗:
其一、「春初為鞦韆,略如漢人之制;高可丈許,中以木為舁,止容一人;繞粱旋轉如
紡,上下可數十回。漢人效之,輒暈而嘔。」今邵族仍於農曆三月一日舉行播種儀
式後搭架鞦韆,又於農曆三月三日舉行移植祭後盪鞦韆。「漢人效之」表示漢人已
到達此部落,並參與慶典,惟漢人尚難進入水沙連內山,此部落應是遷離竹山、鹿
谷前的老部落。
其二、「水沙連男女悅合,必引眾簇擁其女以去,如強奪然;女亦故作悲啼。至家,乃申
聘,以鐵器為儀(如刀斧、釜鐺之屬),以雞、豬、達戈紋之類報之亦有中悔者;
女逃歸,則反其所聘。」此與日據初期《頭 播種祭之盪鞦韆 水六社化番風俗資
料》頭水六社化番總理黃玉振與頭社庄童生莊士杰所撰述頗為吻合。頭水六社化番
總理黃玉振記載:「至於嫁娶定盟之時,則用牛、羊、布疋送於女家,待三日後,
男家自選壯漢數人,直到女家,降女前推後挽,過門成親,越日,兩家親戚歡樂飲
酒,醺醉各取木棍互相鬥毆,打得二比親戚血流遍身,仆倒於地,自稱親戚至親至
美,前俗末奇,此俗更奇者也。」頭社庄童生莊士杰記載:「婚姻凡六社中,番男
欲娶妻者,先則仗媒持酒下定。待下定後,則男家仗五六人或三四人往女家,強扭
擄其女來男家。若此後女能久住男家,則為其妻,若女與男不睦,不數日而歸其父
母之家,則非為其妻,而不敢阻擋其再嫁他人。」 

  「日月潭邵族調查報告」p.16一文記載︰袁阿送Paytabu娶Kare及毛伊力Irak娶陳阿卻Akhyo-e時,男女雙方青年男戚乃行擬似「打架」之儀式;明治卅年1897伊能嘉矩到水社,亦採得同樣資料;今邵族老輩亦能侃侃而談。

參、彰化縣志:
沙連堡計卅六莊含林圮埔、豬朥棕、東埔蠟 - - - - - - - -。而今竹山鎮桂竹里含豬朥棕(豬
頭棕)、豬母朥,延平里含東埔蚋,林圮埔即豬母朥已可確定。

肆、日據時代日月潭邵族部落豎立的牌文:
「化蕃ノ由來」之牌文,目前由舊相片可看到五種,其中大正十二年者字跡難辨、昭和十四年者字跡部份不清,大正十年、昭和六年、昭和九年三種牌文原文轉錄如下︰
大正十年化蕃之由來牌文 

  化蕃ノ由來:第百十一代靈元天皇之御代即チ天和元ヲ年春(大正九年ヨリ
二百三十九年前)元嘉義廳下後大埔豬母蚋社(ッオオ族)蕃丁二十四人八通
關山內及巒大山ニ狩獵セル時白鹿一頭ヲ狩リ出シタルニ該白鹿ハ東北方ニ向ヒ逃走走セルヲ以チ足跡ヲ追ヒ來本潭ヲ發見シ移住セルモノニテブヌン族タイヤル族トハ種族言語ヲ異ニス 

  現戶數二十七戶 男七十三人 女六十八人大正十年一月一日


  (老照片資料 請參閱《日據時期原住民影像之部落觀點研究 邵族篇》 
許功明 國立成功大學2003)

化蕃ノ由來:今ヨリ 二百四十餘年前靈元天皇之御代天和元年春元嘉義廳下後大埔豬母蚋社(ッオオ族)蕃丁二十四人八通關山及巒大山ニ狩獵セル時白鹿一頭ヲ狩リ出シタルニ該白鹿ハ東北方ニ向ヒ逃走セルニ依リ足跡追來リ本潭ヲ發見シ移住 セルモノナリ 

現戶數二十七戶 男四十七人 女三十六人 昭和六年四月 

昭和六年化蕃之由來牌文
化蕃ノ由來:
今ヨリ二百六十年前靈元天皇ノ御代天和元年春元嘉義廳下大埔豬母蚋社(ッオ -)蕃丁二十四人八通關山及巒大山ニ狩獵セル時白鹿一頭ヲ狩リ出シタルニ該白鹿ハ東北方ニ向ヒ逃走セルニ依
リ足跡ヲ追リ來クリヲ本潭ヲ發見移住セルモノナリ 

昭和九年七月 現在戶數三十一戶 人口男六十五人 女五十六人 

昭和九年化蕃之由來牌文 
日據時於日月潭石印talingkwan豎立木牌,大正十年1922 一月述及二百三十九年前的靈元天皇天和元年1681及昭和六年1931 四月述及二百四十餘年前的靈元天皇天和元年一行廿四人從嘉義縣後大埔豬母蚋(蚋、朥之河洛音近似)行獵八通關、巒大社,因追白鹿而發現日月潭;而昭和九年1934七月,在卜吉Barawbaw(因日月潭為發電水位增高,邵人在同年六月前遷到此地)豎立的木牌 ,其行獵時間為二百六十年前靈元天皇天和元年。昭和六年1931 的二百四十餘年前與昭和九年1934 的二百六十年前(康熙十三年1674),只是約數,因靈元天皇天和元年係1681(康熙廿年、永曆卅五年)。

  另外,大正十年1921 和昭和六年1931 的「後大埔豬母蚋」,在昭和九年1934 改為「大埔豬母蚋」,這不是漏書一「後」字,該是更正,因曾文水庫東邊的「後大埔」早在大正九年1920已改為「大埔」,但無論稱為「後大埔」或「大埔」,總是鄒族「簡那霧社」 所在地,並非屬於「豬母蚋」。

  由鄒族耆老口碑,以往伊母智社與拉拉吉社前往斗六 ,經領地豬母蚋越清水溪而去;再者,嘉慶三年漢人李智向阿里山通事阿吧里贌墾鯉魚頭保竹頭崙大湖荒山之「立贌墾山字 」,鯉魚頭保的範圍在今竹山鯉魚里,可作為鄒族勢力達於清水溪流域的明證;換言之,鄒族統轄了整座阿里山脈,包括北段的鳳凰山脈及濁水溪與清水溪交匯的水沙埔地。光緒十一年1885立雲林縣,後設林圮埔撫墾局,管轄鄒族之達邦大社、豬母朥(特富野)大社、全仔大社與鹿株大社,林圮埔與鄒族自古的確是一體的。 

以前被稱為豬母朥的,是鄒族的特富野社(在阿里山鄉)與其領地久美(今信義鄉
望美村、昔日鄒族稱為和社之楠仔腳萬Namaahabana) 及明鄭部將林圮入墾的水沙連。如果昭和九年改寫的「大埔豬母蚋」的「大埔」不是指「後大埔」而是另有所指,那稱得上「大埔」的「豬母蚋」,顯然,深據山中的特富野社與久美社,腹地窄小,不具「大埔」氣勢,因而,非水沙連之稱的竹山莫屬。

又,碑文中,獵人在八通關山及巒大山狩獵,白鹿向東北方逃逸,如是,則往花蓮縣萬榮鄉,而非日月潭;若以水沙連(竹山)論,東北方正是日月潭。也許,邵族的祖先另有隱喻,白鹿即邵人,獵人即漢人,邵人為了逃避漢人的追擊,退向鹿谷,而一批人轉向西北方的日月潭試探,作為遷移的先鋒部隊。由行獵而發現日月潭的時間,未知如何確定在日本靈元天皇天和元年 1681(永曆卅五年、康熙廿年),卻巧在漢人以武力進入大埔(豬母朥、林圮埔)之後,也就是於永曆廿二年(康熙七年1668)明鄭部將林圮被殺,其餘屬追擊水沙連豬母朥居住之部族至鹿谷大水堀之後,對原來住在豬母朥、東埔蚋的部族產生極大的生存威脅與推擠作用,逼使往仁愛、信義山區移住,之後,藉行獵機會尋求新桃花源,該是必然的選擇。

據鄒族耆老謂「邵族原住於今阿里山鄉特富野社對面山腰Teyba地方」,但兩族間的語言、習俗、祭儀存有相當差異,又據慈濟大學陳叔倬、陳光和1996以人類白血球抗原(HLA)探索族群間類緣關係的統計研究中發現,原被劃歸為鄒族之邵族,其遺傳距離與台灣其他原住民族(雅美族除外)等距,與鄒族沒有直接的親緣關係。本研究結果已明確證明:邵族不屬於鄒族,也間接證明了邵族不是從Teyba地方遷來;如果換個角度說,住在Teyba地方的一部份鄒人由於姻親、租賃或交易與邵人建立情誼,而移入竹山領地或日月潭地區與邵人共同生活,也有其可能性。

布農族施武郡 Isibukun稱特富野社為 Tivora,由鄒族口碑,竹山、鹿谷原是特富野領域,外族亦稱其為Tivora,並以漢譯豬母蚋、豬母朥(知母朥)或豬母寮(知母寮)流傳在今竹山耆老記憶裡。

回溯康熙卅二年1693,歸化生番六社:木武郡赤嘴社、水沙連思麻丹社、麻咄目靠社、挽鱗倒咯社、狎裏蟬巒蠻社(「郡志」作戀蠻)、干那霧社;其實,正如《諸羅縣志》〈陸餉〉記《郡志》所載︰「有并數社餉銀於一社而合徵者」,是故以上不只六社;木武郡為布農族的郡社Bubukun、赤嘴社為泰雅族的眉社 、水沙連為被稱做豬母朥的水沙連社(這時已經退至豬朥棕及東埔蚋)、思麻丹社Isivatan為水沙連社移往日月潭一帶的新社、麻咄Moso 為布農族的社名(亦書為毛卒、毛啐、毛主或毛注)、目靠社為布農族的Bakha即卡社、挽鱗即木噶蘭(屬布農族,亦書為挽蘭或挽鱗,今埔里木屐蘭)、倒咯社為布農族的卓社Todo、狎裏蟬(沙里仙)為沙里仙溪東岸的鄒族小聚落(原稱Yabuguyana,後為布農族入據)、戀蠻(巒蠻)社為布農族的巒社Banuad、干那霧社Kanabu為南鄒族Sa’arua在曾文水庫東岸大埔地帶的拓殖地。

  思麻丹社係布農族發音i-si-va-tan ,是布農族對日月潭邊邵族居地的稱呼,也有「在Vatan的人」的意思。「i」為輕短音,如不注意,會遺漏它的存在。「思」的河洛音,在此非「思念su1 liam7」的「思su1」而是「相思siu1 si1」的「思si1」,相對於布農族的發音「si」;而邵族對isivatan的發音為shfatan,鄒族稱邵族為sbatanu。「isi」一詞,在布農族語彙裡有「在 - - - 」且具有「主幹、大系」之意,因此,在邵人進入Isivatan 之前,Isivatan應曾經為布農族主要部落之一。可見邵族早已在日月潭建立據點,且與布農族有相當程度的良性互動,此互動情形,迄今仍可由相互間的姻親關係看出端倪。

  據移川子之藏所記之泰雅族傳說:「稍來Maisaurai、白毛Maipasin兩社之祖先移住當時,此處與下方平地有Tibola族住之」。另一則小島由道的鄒族傳說:「從前在新高山北方一個名為Patungkuonu(八通關)的地方,住著一群叫著Sayuc’u的矮人,他們過著穴居生活。他們的體形宛如幼童,縱然攀登樹豆之莖也不會折斷,然而其臂力很強,善於使用矛、刀,時常和Sbatanu(水社蕃)蕃作戰,但不清楚其後的動向與蹤跡」。
此二傳說意味著鄒族之勢力曾到達大甲溪,對近旁的日月潭相當了解。

  以上,泰雅族、布農族、鄒族、邵族在的村落交錯糾纏 ,若不是當時執筆者亂點鴛鴦譜,則意味著各族群間具有姻親、交易或領域的關係,而(竹山)水沙連社居於平地與內山之橋樑地帶。例如︰武器、鍋具、農具為生活上基本用具,器具與原料「鐵」必需藉由平地輸入;因台灣之鐵於清朝時列為禁品,鐵料由漳州輸入,鐵匠須領有證照,成為「鑄戶」後才能得到鐵料,私自買賣或打鐵者皆治罪,直到光緒元年沈葆楨奏准解禁,始由張其光、夏獻綸出示立碑宣示 ,凡臺地打造農器等項生熟鐵斤,均聽民間販運。邵族毛家在傳統職務分工裡掌管打鐵事務 ,定然在內山地帶友好族群間頗有相當地位,所以,水沙連社為其他內山二十四社之首,且歷史上出現毛天福、毛卓肉、毛澳等毛家人物,其超越袁、石姓、超越族群而任通事,甚至於毛天福能率領族人助剿林爽文之變而前往北京覲見皇帝絕非偶然。自康熙七年 1668 林圮入墾水沙連,而致邵人於1681年移入日月潭地區,以迄乾隆廿二年 1757泉州人許廷瑄入墾鹿谷地帶,約百年時間,日月潭地區以思麻丹社Isivatan為首的邵人,與在竹山、鹿谷的母社—水沙連社仍然保持臍帶關係,因為早為漢人所據的豬母朥祖居地—林圮埔(水沙連)已取代了半線、斗六 的地位,成為各族群交易重鎮,日月潭地區邵人基於鐵、鹽或其他物品需要,亦得出入林圮埔;待水沙連母社完全退出竹山、鹿谷,而後集集發展成街,稍後埔里成堡,再是魚池成庄,最後水社亦成為漢人庄頭,邵人與外界的交易地點離新居住地愈來愈近,甚至於後來的水社庄在今水社碼頭附近出現了一間雜貨店,販賣日用百貨,漢人稱為水社店仔,邵人以zintun 呼之;後來因進行發電工程而湧入大批人員,發展成兼具各行業的商店街;邵人終於和祖居地—豬母朥斷絕關係,三百多年後,邵人知道祖先從阿里山追白鹿來日月潭,而忘了被漢人稱為水沙連社的豬母朥(非鄒族特富野的豬母朥,亦非久美的豬母朥),亦是屬於阿里山;再者,邵族現有口碑,祖先曾住於台南平原,若是,邵族在居住豬母朥Tivora(竹山)之前,曾住過斗六(斗六門),也就是荷蘭人筆下的Arissangh阿里山社或Talackbayen斗六門,以致邵族有自阿里山因狩獵追白鹿到日月潭的傳說。畢竟,水沙連、林圮埔、竹山之原稱豬母朥、斗六(斗六門)之原稱阿里山已消失了三百多年。

再,據《日月潭邵族調查報告》〈日月潭的邵族社會〉陳奇祿1958 沿革p.2關於邵
族的移動沿革,報導人毛伊力依其記憶,作如下的一段記述:「我們的祖先原住在Puzi
(漢音 tho-teng-a)的地方,後來搬到Lalu(即光華島)珠仔山去。那時日月潭水淺,
珠仔山很大,所以珠仔山上除了房屋所佔的基地外,其四周還有些少田地。在那裡我們
的祖先居住了約百年之久。那時候,我們有一個很能幹的頭人,叫著Pajtabu。Pajtabu
死後,其子Makajtan 繼為頭人,其時因為清朝政府在珠仔山頂蓋了一個六角亭,把原來尖尖的珠仔山削平了頂,我們的風水(地理)被破壞了,番人死亡的很多,無法再在珠仔山繼續住下去,於是纔搬到Kankwan(在今之水門一帶)。但是不久又四散遷徙,三十餘戶遷Talingkwan(石印),三十餘戶遷Wakrath(茅埔,今名五城),三十餘戶遷Tafwale(頭社),十戶遷Katafatu(貓囒),八戶遷Punan(新興庄或稱sing-tsng-a)。遷徙後,Talingkwan(石印)、Katafatu(貓囒)一帶由Makajtan(姓袁Shinawanan)所統轄,而Wakrath(茅埔)和Punan(新興庄?)一帶則另立Palongkwan(姓石Katafatu)為頭人。其後,因各地番人死亡均多,所以相率遷回Talingkwan(石印);住在Tafwale(頭社)的遷往大平林。Palongkwan率其部下來Talingkwan是日據初期的事。這時候我恰在Talingkwan出世(誕生)。同在這個時候,Makajtan帶了數戶搬到 Rawsh(竹湖)去,Palongkwan便繼了 Makajtan 的位,做了Talingkwan 的頭人。Makajtan等在 Rawsh 居住了約十年,因為未得興旺,所以又回到 Talingkwan來。Mkajtan 是在Talingkwan 死去的。

去今二十餘年前(日本昭和九年,1934年),日人興造日月潭水力發電工程。我們放棄了 Talingkwan,遷到現在的地方Barawbaw(卜吉、北窟)來。那時 Barawbaw是漢人的部落。那個時候,番人很多,所以居地很廣。袁姓的轄地最大,自日月潭直至埔里Karjawan一帶都是。魚池Pawan方面是石松加一族的領地,貓囒 Katafatu方面是石臨一族的領地。毛姓領有Wakrath一帶,而其勢利及於水裡方面。」

「其時因為清朝政府在珠仔山頂蓋了一個六角亭」,這是光緒二年 1876 台灣巡道夏獻綸到日月潭,並令駐汛官丁汝霖於珠仔山頂建正心書院,翌年又於正心書院邊建六角亭一座,「把原來尖尖的珠仔山削平了頂,我們的風水(地理)被破壞了,番人死亡的很多,無法再在珠仔山繼續住下去,於是纔搬到 Kankwan (在今之水門一帶)。但是不久又四散遷徙, - - - - - 」,其中十戶遷到Katafatu(貓囒)。其實,早在乾隆五十二年1787,林爽文遁入水沙連,福康安移師水沙連;黃漢率頭社、水社、貓蘭、審轆、埔里、眉里六社 壯丁數百人助戰,可見貓蘭等社在1787年前早已成為大社。

又,熱蘭遮城日記第三冊p.303北區地方會議1654.03.30記載:「從Serrien Sou- vallan:這是一個新的村社,在山區裡,有十戶,一百個人,第一次來出席地方會議;Babta和Smawannan是由Sivokan的一個中國人贌商帶下來的。」

Serrien souvallan,Serrien為沙里興 souvallan為sou-vallan,sou為開頭語詞,「這」、「就是」、「住在 - - - 的人」的意思,Vallan 貓囒(貓蘭)曾是邵族的一個村落,此稱呼迄今依然使用,唯地名已改為中明村,屬南投縣魚池鄉。Serrien Souvallan漢譯全名應為沙里興・貓囒,貓囒「這是一個新的村社」,表示Serrien Souvallan立社不久;「Babta」應是Kabta(或為邵人名Qatash?),即Katafatu之簡稱,為今副頭目之石姓,「Smawannan」的m應是in之誤,即邵族頭目家之袁姓Shinawannan。

由上,據報導人毛伊力所說,族人由珠仔山遷徙到 Kankwan,不久又四散遷徙的年代大有出入,非在光緒三年1877之後,而應在1654之前的數年間。另由「化番之由來」碑文所述的靈元天皇天和元年1681(康熙廿年、永曆卅五年),邵族由水沙連豬母朥Tivora移居日月潭畔,亦不值為信,至少應由1654年向前推進一百多年(邵人在土亭仔Puzi,在珠仔山Lalu,在水門一帶Kankwan的概略時間),約在十六世紀初期日本倭寇、中國海盜屢屢侵犯台灣西海岸之時。

再記

邵為平埔之一支:
據伊能嘉矩於《埔里社の平埔蕃部落》記述洪雅族阿里坤支族之北投社口碑︰「道光三年 1823之前,北投社人行獵時與水社邵人相遇,嘆土地漸被漢人侵佔,無法安居,邵人引至頭目家商量後,邵頭目帶往埔里之埔、眉二社,埔、眉二社番不拒北投社人,遂回社招喚族人入墾埔里」。伊能嘉矩於 1897年9月1日記述「水社Tevato、頭社Sinatsaki、貓囒Saporo、審鹿Simro等四社通稱為Tarisi,與埔、眉二社語言、風俗不同」。北投社人與邵人於行獵時相遇,互不殺伐且語言可溝通,邵人與平埔族當有地域甚至於血緣關係;Talisi(日譯 タリシ)應是 Talici(日譯 タリジ、河洛音漢譯打里摺),即平埔族群通稱的「鄉親」,也就是「番仔親戚」之意,有別於漢人;邵四社被稱為Talici,等於宣告邵為平埔族 之一支。又「換年」一詞出現於黃叔璥的《台海使槎錄》〈番俗六考─北路諸羅番六 南投、北投、貓羅、半線、柴仔阬、水裏〉所記︰「二月間力田之後,名換年;男女俱依雜色綢苧紅襖,曰包練;或妝蟒錦繡為之」。及丁紹儀的《東瀛識略》〈番俗〉所記:「彰化內山番, - - - - - - 每年二月力田之後,名換年,男女俱披雜色綢苧,相聚會飲,聯手頓足歌唱以為樂」。今邵族於農曆八月一日舉行之慶典名為「換年祭」TUNKARERE LUS’AN 。

據1903年REV.WM.CAMPBELL譯著FORMOSA UNDER THE DUTCH(1624-1661)p.21記載︰Formosans人(指平埔族)最珍貴的衣服由狗毛製成,在狗未死之前,每年拔其毛,紮成一小束、一小束,用來裝飾他們的衣服。又,他們用來捕魚的航行器具,是挖空樹木做成的獨木舟;《熱蘭遮城日記》也多次記載北部平埔族以獨木舟運送竹子。

回溯郁永河的《番境補遺》(康熙卅六年 1697)︰「水沙廉雖在山中,實輸貢賦。其地四面高山,中為大湖;湖中復起一山,番人聚居山上,非舟莫即。番社形勝,無出其右。自柴里社轉小徑,過斗六門,崎嶇而入;阻大溪三重,水深險,無橋樑,老籐橫跨溪上,往來從籐上行。外人至,輒股慄不敢前;番人慣行不怖也。其番善織罽毯,染五色狗毛雜樹皮為之;陸離如錯錦,質亦細密。四方人多欲購之,常不可得。番婦亦白皙妍好,能勤稼穡,人皆饒裕」。郁永河所說的「其番善織罽毯,染五色狗毛雜樹皮為之」,而「非舟莫即」之舟,就是今日邵族獨有的獨木舟 ,「毯」與「舟」兩者皆與荷

蘭人對平埔族之記載相同,正是說,其時邵族尚保存原有的編織方式,可見臺灣平埔族原以獨木舟為河海交通器具,而今邵族尚保存了獨木舟,正表示著邵族原住於濱海地帶,早在荷據前,甚至於在未被竹筏影響之前,已經遷移到另外天地――豬母朥(竹山)與日月潭畔;而荷蘭人所記錄的資料與清朝周鍾瑄、郁永河、黃叔璥等人的諸多記述邵族至今乃存有的現象,應是出之於遺留在平原或大埔、斗六、竹山的邵人。 

獨木舟是河海交通器具(攝者佚名 筆者自藏)

Kanakanabu與Tibora:
今試由數字之發音來探索部落遷徙,資料實在單薄,謹供參考:
族 別 1 2 3 4 5 6 7 8 9 10
1. Thao 1662 taha toucha tourou spat hrima stourou pitou kaspat tamaro maksia
2. Thao 1901 taha tusiaa turu pat talima shiuturu pitu kashipat tenasu makushim
3. Thao 1996 taha tusha toro shpat tarema katoro pitu kashpat tanathu makthin
4. Tibora 1662 tchoum lousa toulou souptou lima nauma pito mouaou tchiya matl
5. Tibora 1887 chum lusa toulou supat lima nauma pito mevarou chuga matl
6. Kanabu 1935 tsani tsusa tolo sopata lima num pitu alu siya manu
7. Kanabu 1997 cani cusa tulu spat lima num pitu alu siya man

1.與4.:《台灣島之歷史與地誌》p.115(Daniel Gravius原著1662 法國駐廣州領事
Camille Imbault-Huart譯1885 臺灣銀行經濟研究室 黎烈文譯) 所列邵族(Tsoui- 
Houan、官話Chouei-fan水番)單語。
2.:《探險台灣》p.366 鳥居龍藏著 楊南郡譯 遠流出版社1996
3.:今邵族用語。
5.:《台灣島之歷史與地誌》p.147 引J.Thomson《中國和印度支那的十載旅行》(Talandier 
與Wattermare合譯1877)所列Tibolal語(豬母朥Tibora語)
6.:此Kanakanabu係今高雄縣三民鄉民生村,請參閱《原語による臺灣高砂族族傳說集》 附
錄單語表p.52 小川尚義 台北帝國大學言語學研究室1935
7.:此Kanakanabu係今高雄縣三民鄉民生村, 請參閱《鄒族傳統童謠》p.41 洪國勝 錢善華 
高雄市台灣山地文化研究會1997

上表,1662年邵Thao語與豬母朥Tibora語並列,顯示邵族已大部分移入日月潭,豬母朥Tibora地方由另一族群居住。而由1662、1887年之豬母朥Tibora地方語言與其他族群比對,和Kanakanabu語最為接近。Kanakanabu除了高雄縣三民鄉之外,曾經擁有嘉義縣大埔鄉大埔一帶,歷經荷蘭、明鄭之進逼,清康熙1662 - 1722末年,粵人進入大埔,與番約而墾之,乾隆1736 - 1795初,漢族大量移入,至嘉慶1796 - 1820初,在大埔之Kanakanabu群不得不完全移居,也許因習慣於居住埔地,遂有部份族民移進原是同宗的北鄒的勢力範圍──埔地的豬母朥Tibora。

大埔之Kanakanabu移向豬母朥Tibora,可由蕃語研究會於1938年出版的安倍明義所著《臺灣地名研究》p.17 得到佐證:「水沙連蕃︰日月潭附近,自魚池庄至埔里街居住之種族,社子、水社、頭社為鄒族鹿株蕃,在乾隆四十五年 1780 自嘉義大埔移住,是為水社化蕃;貓蘭、審鹿是布農族;福骨、哆咯啷似泰雅族,一部份被漢人驅逐,與山蕃混居」。所言水社化蕃(邵族)在乾隆四十五年 1780 自嘉義大埔(簡仔霧)移住,應是其中最後一批而已,無疑的,Tibora(水沙連、竹山)是他們的中途站。

摘要

水沙連之發音為sui2 sa1 liam5,簡稱沙連,其意義為「水」與「沙」相互依附、結合在一起,荷據時書為serriam,清康熙卅六年1697郁永河書為「水沙廉」

沙里興,發音為sa1 li2 heng1 (河洛漳州音)或sa1 li2 hing1(河洛泉州音),荷據時書為Serrien;又稱佳里興,發音為ka1 li2 heng1 (河洛漳州音)或ka1 li2 hing1(河洛泉州音),係由「傀儡」k’ui2 lui2 in1的白話音ka1 le2 in1 轉音而來,即「傀儡 - 他們」的意思,表示那是傀儡他們居住或活動的地方,而「傀儡」一詞係排灣族語「朋友」qali、qalian之轉音。

水沙連原是漢人指濁水溪,後指其自出海口至竹山流域之溪埔,因各處陸續被開發而另命名,僅存竹山一地;水沙連內山就是沙里興(佳里興),包括台中縣的泰雅族、
南投縣的泰雅族、邵族、布農族;明鄭時竹山被稱為林圮埔之後,水沙連退到內山,但沙里興的部落一旦歸順朝廷,則併劃入水沙連範圍,因此產生水沙連廿四社,而後對族群更多認識,再縮小為水埔六社,最後又因漢人入墾,水沙連終於消失,今勉強與日月潭劃上等號。

邵族之遷徙路線:台南平原→ 嘉義大埔(簡仔霧社Kanakanabu)→ 雲林斗六(阿里山社Arrissangh、斗六門社 Talack Bayen)→ 南投竹山(豬母朥社 Tibora、水沙連社、林圮埔)→ 南投鹿谷 → 南投水里(頭社) → 日月潭 Wazaq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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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參閱 <傀儡與壞人> 洪國勝 1987.08.25 台灣時報 
 據:邵族口碑。
 因簡仔霧人與邵人兩方有良好互動,又,大埔位於柳簾潭(今曾文水庫1973建)邊,符合 
邵人生活、居住習慣。再,安倍明義言:「邵人在乾隆四十五年自嘉義大埔移住水社。」
 據:從阿里山追白鹿發現日月潭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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